听——铜店街的声音

2021-06-15 15:17:39来源:四川在线编辑:魏杰

四川在线消息(泸州频道 郭荞璐 龙欣雨 周梦颖)1996年,1573国宝窖池群经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我国第一次把白酒酿造的古窖池推上“国宝”的宝座。

也在这一年,45岁的杨国良搬进了修建在铜店街上的泸州老窖干部职工宿舍,和他一起搬进新家的,还有他珍藏的各款来自泸州老窖的酒。

杨国良1986年从部队退伍转业后,就在泸州老窖从事综合管理类的工作,直到2011年退休。铜店街的生活,在他的回忆里是安静、闲适的,街上是糖果商店、面馆,人不多,有空闲就约朋友到家里来吃个饭、喝点酒,很巴适。

铜店街,得名于清朝时作为铜器的转运码头。如今几百年过去,物不是、人已非,只有“铜店街”三个字依旧与这条街相伴。几百年间,这里响起过纤夫马帮的号子、贩夫走卒的叫卖,以及市井百姓的柴米油盐“交响曲”。在这里,没有文人墨客,但一直有酒相伴,铜店街的泸州人们,把生活过成了诗。

 

“吆哦吆哎!松好没?锚啊!嗨——嗨——”号子一起,泸州铜码头上的纤夫们也开始劳动了。粗布巾戴头上,黑布条系腰间,穿草鞋,打赤膊,搬铅卸铜,划船拉纤。

泸州铜店街,位于南城下平远路至长江边。清朝乾隆年间,这里是为朝廷铸制钱币、打造军火的场地,而且是铜器的转运码头。贵州的铅、云南的铜,通过永宁河运来,必经泸州长江黄金水道运往京城。而西南乃至缅甸的矿产都由泸州转口。泸州也成为了当时清廷铜、铅集中待运的堆放码头,时称“京铜”铸产地。

那时,滇铜运到泸州,先要起卸上岸,验明成色估价,买铜官照数付款。运往下江时,再挑下河边,另行装船。为了堆放,岸边便出现了专门的堆栈,和供应商贾、船工的餐馆、旅舍,以及茶房酒店这类店铺。铜店街商贾盛极一时,就连青藏地区也派下商队、马帮下榻在铜码头,并买通朝廷运铜督员,把京铜偷运进青海、西藏,打造成各式祭器、佛像等。

 

“哥俩好呀!五魁首呀!六六六呀!八匹马呀!酒(九)长有呀!”劳动结束,人员休整,纤夫和马帮汉子们一起聚在铜店街的酒铺,喊令猜拳,大口喝酒,消解一身的疲乏。得益于“康乾盛世”的繁荣,泸州酒业的发展也达到了空前的鼎盛,酿酒作坊如雨后春笋般相继建立。继明代“舒聚源”之后,出现了一批有名的酿酒作坊,如“天成生”“洪兴和”“顺昌祥”“秫香村”等,民间也一直流传着泸州“酒窖比井还多”的说法。对于豪爽的汉子们而言,美酒当前,自然不容错过。

川江号子喊得响,行酒令自然也不在话下。此起彼伏的“干了干了”“再来一碗”响彻铜店街。“哥俩好”的行酒令放之四海而皆准,有酒相伴,四海皆兄弟;若真划不来酒拳也不要紧,直接摸出一枚“乾隆通宝”来猜正反,猜错的人可以干掉一碗酒,赢了的人反倒在一旁急得干瞪眼。行走青藏的马帮汉子和搏击长江的“浪里白条”,坐在铜店街,喝着泸州酒,一起饮下山与水的情义。

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。铜店街,终在繁华中落寞。

由于川康、川渝交通的改善,河运逐渐被取代,铜店街不再是“京铜”集散地和河运码头。辛亥革命推翻了沿袭2000多年的封建王朝,中华民国建立,铜币成了历史的符号,铜店街也换了新的面貌。

官方买卖退出,民间生意登场。依靠着便利的码头条件,木材市场在这里逐渐繁荣起来。在那个工业化水平相对较低的年代,有木头好做亊,家具桌椅板凳床,都离不开木材的使用。因此,靠做木材生意和其它生意发家的大商家,在铜店街上都有自己的高房大屋、深宅大院。

 

据原泸州二中老师罗文鹤介绍,现在的铜店街幼儿园所在地,在民国时期是他姑爷郭昌耀老家的“郭园”。八十年代,他曾到幼儿园去拜访一位老师,还能看到郭家大院当年的气派。据罗文鹤回忆,进大门爬几梯有个小天井,沿天井右边走到头,又上几级台阶再向左转才是正门。正门进去是个幼儿玩耍的大坝子,他猜测这里以前或许是个大花园。坝子的左后方有一排中西合璧的骑楼,右边有一砖砌的花墙。穿过砖墙上的小园门,是一别有洞天的幽静小院。小天井里有花台、鱼池、砖柱小洋房,还有美轮美奂的彩色玻璃花窗。

大院外,多是立木穿斗的平房、瓦房,有经营旅馆、酒铺、饭店和茶楼的,也有菜摊子、煤炭铺、石灰铺和中草药铺等。江上千帆林立,依旧有纤夫活跃在铜码头上,也还能听到时而高亢、激越,时而悠长、舒缓的川江号子。富贾豪绅、贩夫走卒,忙时劳碌奔波,闲时饮茶喝酒,共同构成了民国时期铜店街的生活。

“你在哪里坐?澄溪口,河坝头。捡菜叶,求(点)生活。”民国末期,物价飞涨,铜店街上的人们生意不好做、生活也变得艰难。这些大家已经不熟悉的泸州民谣,便是那时人们在街上碰面了打招呼的流行话语,也是他们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
“浩浩长江,大浪淘沙,我们聚沙成塔;国窖池畔,银杏美园,汇成心的港湾……银杏精神,爱的力量,生命之舟扬帆远航。”清脆的童声从铜店街幼儿园传出,孩子们正在诵读的是幼儿园的宣言。这座幼儿园创办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,一代又一代泸州人在这里成长,最老的一届已年过古稀。

下午4点半,70岁的杨国良来到铜店街幼儿园等着接孙女放学。杨国良说:“虽然我现在已经搬到国窖花园去住,铜店街的房子租出去了,但孙女又回到这条街来上幼儿园,感觉是一种缘分。”

杨国良和铜店街冥冥之中缘分的羁绊,来源于家庭亲人;而对于如今更多的年轻人而言,和铜店街的羁绊则来自于美酒美食。

下午5点过,幼儿园放学回归寂静之后,铜店街的热闹才刚刚拉开帷幕。“穿好的串串诶?快点拿出来摆起!”“汤熬好没?一会儿人就要来了哈!”“桌子板凳这些快点摆撑展。”街道两边的串串店、火锅店老板娘们打响了“第一仗”,万事俱备,只等客人到来。

下班后,陈敏和朋友一起约在了铜店街的老邓串串香。她今年28岁了,在做销售,这家串串香店,是她十几年前读中学时最喜欢的店。“这家店应该开了有将近20年了吧,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来吃,就说是十年老店了。”陈敏说,自己的酒量就是在这里起步的,“那会儿在这里和同学们吃串,年轻气盛,开始尝试喝啤酒、喝白酒。一个二个喝得脸通红,悄咪咪地回家不敢让大人晓得。”陈敏笑着和朋友们回忆起了曾经干过的“傻事”。

“来来来!走一个。”端起倒满酒的杯子,她高兴地和朋友们一口干了。“泸州人喝酒二两起步,不是吹的。”陈敏自信地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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